崇明岛碧树葱郁鸿鹄翱翔,华侯伟站在船头无悲无喜的看着滔滔江水无语东流。胡子拉碴的他这是两个月来第一次登上甲板,两个月来他只在船舱中呆呆静坐,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汪直不敢上前,自从告知华侯伟朱厚照的死讯之后,华侯伟便呕血三次,却是一滴泪也没掉过。清醒之余便是呆呆的坐在那里,不说话也不干其他,饭量极小饮水也少得可怜,两个月下来人骨瘦如柴,宛如行尸走肉。
清风徐来,吹动华侯伟长袍下摆,枯瘦的身躯在长袍中若隐若现。“老,老汪!”
汪直惊喜的闪电般冲了过来,一不小心还摔了个趔趄,嘴里连声答应:“老奴在!老奴,哎呀,老奴在!”
华侯伟想笑,可是脸上的肌肉却是不听使唤,使劲搓搓脸,才感觉自己的脸好象活泛了点。汪直陪着笑脸卑躬屈膝的问道:“主上”
华侯伟摇摇头:“别这样,师父啊,咱们是亲人,不是主仆。这几天让您担心了!”
汪直鼻子一酸,低下头掩饰不自觉沁出的泪水,声音嘶哑的回答:“主上,老奴,唉,你这个样子,都瘦脱形了啊!”
华侯伟拍拍汪直的肩膀:“唉,总以为自己已经所向无敌,总以为所有事尽在掌握之中,谁知道···师父,我哥虽然混蛋,可那也是我亲哥!之前一直看不上他的优柔寡断荒唐胡闹,现在,”说到这里,华侯伟泪水终于
慢慢滑落,哽咽着说道:“没了!没了啊!我的哥!啊!”
汪直搂住嚎啕大哭的华侯伟,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华侯伟。可不管如何,能哭出来就是好事!哀莫大于心死,华侯伟之前的状况把汪直吓得不轻,就怕自己视若亲子的王爷一蹶不振想不开,身体再支撑不住,自己干了这么多还有什么意义?
多日来的郁结在如潮的哭声和泪水中,彷如钱塘大潮一往无前,尽皆宣泄出去。一阵疲惫袭来,华侯伟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,双眼紧闭。汪直一惊,但华侯伟呼吸平稳,也就放下心来。伸手抱起华侯伟,一米七五身高的人竟然只有百十来斤,心中酸楚,老泪纵横。
“主上啊,老奴也不想这样,可,唉,都是命!”汪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,抱着华侯伟瘦弱的身躯向着船舱走去。
咕,汪直腾的抬头,华侯伟的肚子再次发出声音。汪直这些日子来第一次露出笑容,蹑手蹑脚的出门,轻声吩咐:“快!弄点小米瘦肉粥!”
华侯伟睁开眼,强烈的饥饿感让他禁不住舔舔嘴唇。“主上,主上,来,小米瘦肉粥。”
华侯伟鼻中传来一股能够钻入灵魂深处的香气,腹中的饥饿更加难以忍耐。狼吞虎咽的干掉两万小米瘦肉粥之后,华侯伟抬头:“老汪,到哪了?”
“马上就到燕子矶了!”
华侯伟随意的用袖子一擦嘴,站起身来
:“到家了啊!走!”
燕子矶码头悄然无声,往日嬉闹繁华的码头只有寥寥数人站在那里。华侯伟皱紧眉头,对大明的局势有了不祥的预感。
“主上!”刘健颤巍巍的一躬到地,许久未见显得更加苍老。
华侯伟抢前一步扶起刘健:“刘师傅快快起来!走,一路说一路走。”
宽大的马车中丝毫感觉不到颠簸,只是华侯伟的心越来越往下沉。马车中只有刘健、谢迁、汪鋐、汪直,王阳明、屠破狼、王华都不见踪影。
“王华死在京城,尸体到现在也找不到。王阳明在前线,屠破狼被雷布雨暗算,遗体已经安葬。京城刘璋已被雷布雨诛杀,雷布雨和杨廷和联手,兴王世子朱厚熜登基,年号嘉靖。张太后安好,西王妃诞下麟儿,还在京城。”
一连串的坏消息接踵而至,华侯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等刘健说完简略的情况之后,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:“刘师傅,现在大明乱成一锅粥,你怎么看?”
“靖难!”刘健脱口而出!接着又说道:“那些老朽既然讲不通道理,又不能用铜臭收买,那就只有下狠心动刀子!”
华侯伟点点头,怅然说道:“都怪孤心慈手软,若是早一点下狠心,我哥也···哼!这些人心都是黑的,皇帝敢杀,孤的老师敢杀,简直无法无天卑鄙无耻!好!咱们马上行动,回去之后,彻底征召预备役,靖难?呵呵,孤不
介意再来一次,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!”
谢迁看着几乎认不出来的华侯伟,心疼不已。等华侯伟说完之后,马上建议:“主上,你该称帝了!”
华侯伟一怔,看着谢迁一时间说不出话。谢迁叹息一声:“先帝子裔唯有陛下和主上,陛下殡天,主上不做这个大明至尊谁来做?难道是现在龙椅上那个沫猴而冠的黄口小儿吗?名不正则言不顺,大义所在得道多助!”